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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和最福

发布时间:2021-05-18 17:02:54

老小孩

不知从哪天起,一向开朗的父亲,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了。起初,我并不知道这是一种比较麻烦的疾病,总以为人老了,两耳不闻窗外事,活在自己的往事与现实的混沌之中,是某种难得糊涂的境界。后来发现不对。有一次,父亲去家门口的银行取退休金,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。我们遍寻不着,心急火燎地发动亲友四处找寻,好不容易才把他找了回来。从此以后,母亲再也不让父亲一个人出门了。

做医生的妹妹把父亲带到医院做了仔细的检查,结果令人大惊失色:父亲患了阿尔兹海默症。我们觉得母亲平素心理承受能力不强,决定暂不告诉她真相。每次送药回家,我们总要小心翼翼地把药盒和说明书扔掉,不让她看到。可是,这哪能瞒得住与父亲朝夕相处的母亲?早春二月,父亲急性心衰住院,护士一不小心说漏了嘴,道出了父亲的病症。原以为母亲会责怪我们,但一向宽厚的母亲只轻轻地问了一句:海默就是沉默吗?

母亲一辈子教书育人,老来读书看报是她退休生活的一部分,不管家务多么忙,每天的晚报是必读的。尤其是健康版和晚晴版,她期期动手剪报,贴了几大本,焉能不知什么是海默?也许,当可怕的疾病突然降临到亲人的身上,人们总是要惊恐莫名的吧。母亲,自然也不例外。后来,我悄悄翻看了母亲的记事本,才知道在得知父亲病症的那一夜,母亲流了一夜的泪水。她实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,反复问我是不是医院弄错了。她还不止一次地喃喃自语道:老头子前些时还好好的,怎么就海默了呢?

那一段时间,母亲尤其忌讳萎缩、呆滞、沉默之类的词汇。直到有一天,堂姐兰芬来探望,对父亲用了一个特别的称呼:老小孩。母亲倦容顿时舒展,似乎从这个打趣的称谓中,她一下子找到父亲晚年的定位。

父亲每天总是端坐在一张藤椅上,两眼微合,面无表情,日复一日。街坊邻居和亲朋好友大都淡出了他的视线,唯有他当年在国企担责时培养的几位后生结伴来看望他时,眸子里才会露出异样的光芒。我知道,父亲一辈子的心血都花在了厂子里,看到这些老部下,他仿佛又回到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。

自从有了父亲这个老小孩,母亲的事更多了,身上的担子更重了,心头的压力陡然增大了。尽管我们也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但相比于年迈的母亲来说,真是微不足道。海默的父亲,活脱脱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。母亲喂他吃饭,不吃;喊他早睡早起,不诺;拖他室内散步,不动;向他倾诉衷肠,不语。非但如此,他还时常会孩子般地对母亲发脾气,无名之火,不近常理。而母亲,从无怨言,更无怒色,总是笑脸相迎,好言相向,顺着他,让着他,哄着他……

母亲每天最艰难的一件事,莫过于喂父亲吃饭。因为父亲没有任何运动,加上挂水用药刺激了胃膜,导致食欲不振,有时一天粒米不进。我们给父亲喂饭时他常要发脾气,这个艰难的活儿就全落在母亲肩上了。父亲不仅胃口不好,牙齿也几乎掉光,我们多次给他装牙,他都不肯。牙口不好,喂饭就更艰难了。他几乎什么都不肯吃,炖蛋就成了父亲一日三餐的标配。母亲只好在炖蛋上变花样。她嘱咐我去买市面上最好的草鸡蛋、野鸭蛋、鸽子蛋。担心营养不够,又恐口味单一,母亲蕙质兰心,今天把新鲜的虾仁剁碎了炖,明天又把菠菜或其他蔬菜切碎拌在蛋里炖,咸酸五味,水光潋滟,浓淡相宜。

也许因为有了老小孩,我的母亲成了创意大师,百花齐放的通派菜肴也因此多了一道我母亲独创的特色菜:花色炖蛋。海默的老小孩,不知他老人家吃到的是蛋虾,是水乳,还是那份一辈子的至爱?

工作中,闲暇时,我常会想起这些年来母亲照顾父亲的林林总总,枝枝蔓蔓,珠泪难禁,心潮难平。不知母亲的老小孩——我的父亲大人,您海默的内心是什么样海的波澜?曾经看过一部叫《记忆的符号》的微电影,里面一句台词令人难忘:“他们不是忘了,而是任性一次,当了一回孩子。”真的,如今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任性的孩子,他已从一名老人蜕变为一个老小孩,而且变化的速度远胜于我们成长的速度。我慈爱的母亲,在人生的暮年,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这样一个懵懵懂懂的老小孩。

有时候,望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背影,我会想:母亲真的老了,越来越老了,她的老,有一半是为老小孩而老的。这不仅是爱情的升华,也是母爱的升华。

光影重叠,岁月斑驳,今天的父亲就宛如孩提时代的我和妹妹:任性、懵懂、执念。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母亲先后在郊区多所学校教书育人,一辆小单车驮着年幼的我和妹妹,每天穿梭在泥泞的乡间小道。有一个雨天,母亲没看到前面有个大缺口,径直骑过去,自行车的龙头当场摔断,我的额头上至今还留下一个疤痕,母亲为此内疚、心疼了近半个世纪。亲爱的母亲,该内疚、心疼的是我们。宋捷

八十老母的乐趣

上午近十点,母亲微信里说,“家里网断了,我去社区活动中心看书报。午饭就在老年食堂解决了。”下午一点多,母亲又发来语音,“刚进家门。网好了,我又可以尽情玩微博和微信了。各位午安!”这是母亲的生活常态。

80多岁的老母亲,特别喜欢紧跟时代脚步。对日常接触到的一些新知识、新技能,她总充满好奇,并且“不耻下问”,一五一十,既认真了解,也认真学习,还特别认真地运用。比如微信,母亲就玩得很好:文字、语音,照片、视频,转发、评论……几乎每一天,她都热热闹闹,活跃在与亲朋好友的联络里。母亲说,年龄不是问题,距离不是问题,自己的微信好友遍布天南海北、包含男女老少。虽然我嘴上总提醒她,第一注意休息、第二提防诈骗,但内心里,对她老人家的学习精神和学习能力,确实由衷地佩服。

母亲曾经告诉我,小时候家境贫寒,饭都吃不饱的她,总是千方百计,找机会到学校教室外面蹭课听;爱唱爱跳,她经常站在高音喇叭下学歌学戏,还从爷爷家翻出一把破旧的二胡,摸索着运弓“拉锯”,一点一点慢慢掌握了奏曲;工作后,学徒期,积极劳动生产的同时,她努力参加夜校学习,终于如愿获得了业余红专学校颁发的高小毕业证书……难怪,我童年时想跟母亲学二胡,她说自己指法不规范,坚决不肯教我。也依稀记得我小学中学的时候,母亲隔三差五就会问我某个字怎么读、某个词怎么解,如果不解释得清清楚楚,我是绝对过不了她那关的。

母亲的文化,母亲的才艺,全都得之不易,所以她特别乐意展示和表现自己。母亲说:感谢微信,让我在不方便远行的年龄依然能看遍千山万水;让我退休几十年后还能找回那些早已散落各地的老同事、老朋友……

5月4日青年节,我突然想起,早前母亲给我发过一个视频——穿戴齐整,系着红围巾的她,手拿新二胡,正喜气洋洋地边拉边唱,依然是她最经常拉唱的《洪湖水浪打浪》……我赶紧翻手机找视频,用微信给母亲发过去,“时尚老妈,该换新歌了吧!”母亲回我一个尴尬表情,“学过一二,可惜找不到曲谱和歌词……”我问有没有《革命人永远是年轻》?母亲笑脸表情后面紧跟着一段话:“哎,快,帮我弄来这歌词和谱子,必须是我戴上400度老花镜能看清的字体哦。”“遵命!”

又够母亲开心学一阵了。于是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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